你好吗？我们今天来讲一本传记，书名叫作《汉娜·阿伦特：爱与恶》。这是一本关于德国犹太女人汉娜·阿伦特的传记。作家伍尔夫曾经讲过一句话：伟大的头脑雌雄同体。在我看来，这句话就是汉娜·阿伦特的真实写照。如果你觉得这句话很酷，但是不太容易理解，那你今天听完这部传记一定会有所收获。

阿伦特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那么熟悉，但你一定听过一个词，叫作平庸之恶。没错，这个词就是汉娜·阿伦特首先提出的，而且是她最广为人知的学术概念。这个词是从二战和纳粹里提炼出来的，可以说是阿伦特重新定义了恶，并且拓展了恶的意涵。这个震撼人心的观点我们下面会详细地讲。

先说这本传记，书不厚，很容易读，但非常有力量，作者把阿伦特写得无比动人。爱与恶这两个主题贯穿了阿伦特的一生：对恶的切身体验以及对恶的洞见，另一面是她一生对挚友、丈夫，以及世界的爱。

我们先说说关于爱的部分。阿伦特有过两次婚姻，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与婚姻无关，是海德格尔。海德格尔是德国著名存在主义大师，前不久有一篇名为《一个农民工思考海德格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》的文章引起了热议。它就讲了一个人在工厂打工，利用业余时间来阅读和翻译有关海德格尔的西方哲学理论著作，特别牛。

关于海德格尔，他的特点就是“不好好说话”，所以把不少人拦在了外面。他最著名的作品是《存在与时间》，实际上讲的就是生和死，海德格尔提倡“提前到死中去”和“向死而生”，你不要等到将死之时，才想着重新再活一遍。所以海德格尔提倡“人应该在大地上诗意地栖居”。你说这话我听过，它很迷人。这个男人迷住了阿伦特，阿伦特成为他的学生情人，爱的发生非常突然，又很漫长，伴随着阿伦特经历颠沛流离。年轻的阿伦特深受海德格尔的影响，就像罗丹对卡蜜儿的影响、萨特对波伏瓦的影响。

等到再次重逢时，她和海德格尔的社会地位已经完全颠倒，那个时候阿伦特尖锐地提出了平庸之恶，获得了世界性的影响力，可是海德格尔成了希特勒的衷心追随者，所以阿伦特无法原谅老师的选择，两个人一度决裂。

等到多年以后，两个人再重逢，阿伦特飞奔下楼，去见这个也许是她一生中最特别的男人——他兼具了这个女子的哲学国王、老师、情人和她犹太人族群的“公敌”等等多重身份。阿伦特说，我的心跳速度被改变。这不可思议的感情其实是非常真实的，这是更为立体和复杂的，阿伦特让我们看到一个高度智慧，但也会受情感左右的女人。

那什么是恶呢？作为一名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，在二战中受尽苦难，险些被送进集中营的犹太女子，阿伦特的人生跌宕起伏，所以她对恶的深入研究贯穿了她整个的学术生命。这个女人就像鲁迅先生说过的那句话：肩住黑暗的闸门。她非常貌美，但是她的头脑理性和感性并存，就像是两根独立的藤蔓纠结在一起，力量很强大。我觉得她真的是无与伦比。

阿伦特曾经说，我讨厌当个刺儿头，但恐怕我的确是个刺儿头。是这样，在1963年，阿伦特出版了一本书，叫作《艾希曼在耶路撒冷：一份关于平庸的恶的报告》。之前我们在讲书的时候提到过，也有很多书友说特别想听我讲讲这本书，我们现在来梳理一下这件事，因为它非常重要。因为这个叫作艾希曼的男人，阿伦特提出了这个重要的概念，叫作平庸之恶，它拓展了我们对恶的认知。

艾希曼的全名叫作阿道夫·艾希曼，他是纳粹德国的高官。1942年艾希曼出席了万湖会议，他被任命负责执行屠杀犹太人（的最终方案），而且晋升了中校。将犹太人移送到集中营，实施屠杀作业，这大部分都是由艾希曼负责的。在二战中，艾希曼被美国俘虏，之后他逃脱了，流亡到了阿根廷。在1961年，以色列的情报部门摩萨德查出艾希曼的下落，把他逮捕，带回了耶路撒冷受审，以人道罪名等十五条罪名起诉。1962年6月1号，艾希曼被处以绞刑。

在艾希曼受审的时候，阿伦特就以《纽约客》——一份著名的杂志——特约撰稿人的身份前往现场旁观，报道了整场审判。她描述坐在审判席上的艾希曼，说这个人不阴险，也不凶横，完全不像一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，他就那么彬彬有礼地坐在审判席上，接受绞刑。这个人甚至宣称，他的一生都是依据康德的道德律令而活的。就是我们有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。所以艾希曼为自己辩护的时候，反复强调自己只是齿轮系统中的一环，只是起到了传动的作用罢了。

作为一名公民，艾希曼坚信自己所做的都是当时国家法律所允许的；作为一名军人，他说我只是在服从和执行上级的命令。我们忽然发现，这好像是一个他非常能够自洽的逻辑，这也让阿伦特看到这样的恶可能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。所以阿伦特讲，恶是不曾思考过的东西——这就是恶的平庸。阿伦特提出了“平庸之恶”这个概念。

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呢？它流传很广，但是却往往被误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