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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友好,欢迎来到非凡精读馆,我是徐英瑾,欢迎大家来听我继续讲读美国哲学家威廉·巴雷特所写的《非理性的人》。
伦理阶段你就要全面地进入选择了,选择是件很困难的事。写论文是件很快乐的事情,但是进入伦理选择以后,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快乐了。
比如有一个小县城的孩子到北京去读书,他最大的理想是要成为一个历史学博士,因为他的确很喜欢历史,然后因为他的成绩非常好,所以某一个公司让他到投行去工作,工资肯定要比做大学老师高很多,这里他就碰到了一个选择问题:你是要选择你的爱好呢?还是要选择赚更多钱?
那么这个问题可能又会碰到其他方面的压力,如果他家里本身就很有钱,这方面的选择压力就很小;如果他家里比较穷,有些弟弟妹妹要照顾,有生病的爸爸妈妈要照顾,他急缺钱,那么很有可能他就会放弃爱好。但是同时他又接到导师的电话,导师又说,他是十年以来,自己教过最聪明的学生,不做学术真浪费了,他听了以后,痛苦感会大大上升。
你进入一个真实的决策困境之中,你做的每一个决定不但影响你,也影响和你相关的那些人——你的父母、你未来可能的子女、你的导师、你未来的工作伙伴……你会牵涉到他们的利益,会满足或者破坏他们的种种期望,于是你会感到痛苦。
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在于选择的痛苦。你不知道该怎么选,有时候没得选,倒反而没那么痛苦。现代人的痛苦是在于貌似有很多选择的机会,但不知道怎么选,生存还是毁灭是哈姆雷特式的问题,也许这个问题显得过于“高大上”,但它的简易化版本,在我们的生活中何时不存在呢?
我们经常想这样的问题:是和他结婚,还是另一个他结婚?这是个问题。是继续读研,还是出国?这是个问题。是找一份安稳的工作,还是去找一份工资很高,但不安稳的工作?这是个问题。是和一个我真正喜欢的女生结婚,但这个女孩家庭很清贫;还是和一个我毫无感觉但是很有钱的富婆结婚,她可以让我少奋斗二十年,怎么选择?这是个问题。
在这个意义上,我们人人都是哈姆雷特。但是哈姆雷特所面临的选择性困难,在基尔凯戈尔那里得到了第一次非常深刻的哲学表达。
毕竟莎士比亚不是哲学家,基尔凯戈尔是。
但是伦理选择的痛苦固然让我们感受到了个体的独特性,因为可能没有什么教科书能够很清楚地告诉大家,在结婚的时候要追求爱情,还是追求少奋斗二十年,但是只要你在伦理阶段里面行动,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,就是你多多少少还是要受到社会公认的一些道德规范的约束。比如有一些明显的违背社会道德规范的事情,这是不对的。
举个例子,有人说某某人害了我的父亲,我要去报复,要跑到他家里放一把火,把他们全烧死。我说你打住,你这样做是违法的,你知道吗?你如果觉得他侵害了你的利益,你应该走司法渠道去告他,或者搜集证据,你应该通过一种大家可以认可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权益。也就是说,在伦理选择里面,我们已经受到了特定的伦理和法律规范的限制,某一些选择项是不能够选的。当然在这个范围之内,还是有很宽泛的选择的可能。
第三阶段,宗教阶段
宗教阶段是指我们要跳出伦理规范的影响或者束缚,做更大胆的选择。
那就做更大胆的选择好了,为什么说是宗教阶段呢?这就是新教思想的影响了。新教的思想是说我们可以绕开罗马教廷,直接建立个体与上帝之间的思想直通车,这样一来,你可以随意地解释上帝的意思,当你可以随意地解释上帝的意思的时候,而上帝也已经被理解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超级存在者的时候,你就有可能超越伦理规范的束缚。
我举个例子,《圣经》里面有个故事被基尔凯戈尔很看重,就是亚伯拉罕得到了上帝的启示,要杀掉自己的孩子来显示对上帝的忠心,于是亚伯拉罕就这么做了,当然他在下刀的一秒前,上帝突然让他停住了,说已经知道亚伯拉罕的忠心了。但如果我站在亚伯拉罕的亲戚或者他朋友的立场上会想,亚伯拉罕不是走火入魔了吗?这个人不是在全面违反我们的伦理吗?不是在全面违反我们的法律吗?但是宗教允许这种做法。
基尔凯戈尔就非常欣赏这种做法。他认为,在你得到上帝启示的情况下,你可以做出更大胆的选择。
我们可以从基尔凯戈尔本身的一个选择,看存在主义哲学家是怎么生活的。
基尔凯戈尔爱上了一个女孩子,这个女孩子也是哥本哈根人,叫丽琪娜。两个人互生情愫,丽琪娜很喜欢他,基尔凯戈尔也很喜欢丽琪娜。丽琪娜算家里有点底子的女孩,基尔凯戈尔也不穷,双方家长、各方面也觉得这对年轻人比较合适。你想想看,婚姻的所有美满要素全部具备了,两情相悦当然是基础,物质条件也具备了,社会舆论也是支持这场婚姻的,于是这两个人就订婚了。订婚相当于告诉整个哥本哈根的上流社会,丽琪娜和基尔凯戈尔将来要结婚了。
但是,出了件极为怪异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