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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为《魔术师时代:哲学的黄金十年:1919—1929》音视频演讲实录的部分内容,订阅非凡精读VIP即可获得包括本书在内的全馆内容。
书友,你好,欢迎来到非凡精读馆,我是徐英瑾。今天我要和大家介绍的这本书的题目叫《魔术师时代:哲学的黄金十年:1919—1929》。
哲学和魔术有什么关系呢?按照作者的观点,哲学就是日常生活中的魔术,它通过改变一套话语体系,从而改变你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。视角变了,世间万物向你呈现出来的意义也就变了。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,哲学家就是魔术师。
那为什么叫魔术师时代呢?这是一个哲学大师辈出的时代。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一个现象:哲学并不是在物质丰富、生产力发达、国泰民安的时候才兴盛的,有时候反而在乱哄哄的时候,哲学才呈现出大爆发的局面。
1919年到1929年这段时期,德国处在两次世界大战当中。这时候德国的特点是什么呢?两个字,一个叫“穷”,一个叫“乱”。因为德国作为一战的战败国,承受了很多赔款的压力,整个国家的政治局面也很不稳定。这时候大哲学家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出现了。
这本书主要围绕四位大哲学家展开:海德格尔、卡西尔、本雅明和维特根斯坦。前面三位都是德国哲学家,维特根斯坦其实是奥地利的哲学家,但是奥地利也属于广义的德语区,所以这本书把维特根斯坦也放进来了。
一、哲学家们待业中
01海德格尔
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,马丁·海德格尔还是一名青年教师。
当时德国的情况:第一,政治和外交上遭受了屈辱,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,德国是战败国;第二,大量的经济赔款,因为战败后,要付给战胜国很多银子,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加苦哈哈了;第三,资本主义社会本身就有经济危机。
这三个要素合在一起,整个社会的气氛是非常低沉的。这时候哲学就成为一种奢侈。虽然各个大学的哲学系还养着、还活着,哲学的工作岗位还有,但招聘的机会非常少。
对于青年教师来说,这不是一个好的时代。
到了1922年秋天,德国的经济环境越来越烂,物价飞涨,土豆都吃不起。你说,哲学家首先要把自己肚子喂饱吧?如果一家人都吃不上饭,他哪还有心思搞哲学呢?在乡下的妈妈给海德格尔写信,说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土豆。海德格尔挺开心的,后来他就犯愁了:这些够一家人吃一个冬天的土豆,该储藏在哪儿呢?这是个问题。这时他老婆就出主意了:我们可以在郊外的黑森林里面造一个小木屋,把土豆藏那里去。海德格尔说,那就造。
因为他们比较穷,也请不起别人来帮他们干活,基本上就是靠他们自己的双手把这间小木屋做出来了。这个小木屋本来是用来藏土豆的,但是海德格尔发现,屋子做也做成了,在这里写写稿子也不错。后来他就在这个小木屋里面写出了一部伟大的哲学著作,也是整个二十世纪西方哲学中最伟大的著作之一,这就是《存在与时间》。
你做的一些不经意的事情,倒有可能对你的事业产生巨大的帮助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
我们知道很多哲学家是不劳动的,一天到晚就和打字机、钢笔或者电脑键盘打交道,不知道现实中的劳动人民怎么过日子。海德格尔知道,因为他亲手做了个小木屋,这就使得他重新思考人和工具、人和环境之间的原初关系。
大家可以设想一下,如果你动手做一栋小木屋,你要把木板一块一块钉上去。锤子是个基本的工具,有时候锤子会用得非常顺手,有时候锤子会出现一些问题,比如锤头和锤把子之间的连接松了——当、当、当。你就要把锤子放到你眼前仔细检查一下,修一修这把锤子或者换一把锤子。这时候,你和锤子之间的存在论关系就转变成了认识论关系。
什么叫存在论关系,什么叫认识论关系?
按照海德格尔的讲法,存在论关系就是当我用锤子的时候,锤子和我存在为一体。如果关羽使用青龙偃月刀,在一般情况下,关羽就会觉得刀和他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,他的灵魂都能控制这把刀;如果关羽手臂上中了一箭,手臂不听使唤了,这个刀在手里也不听使唤了,这时候,刀和他的身体之间的关系就变得疏离了。
海德格尔特别想指出的是,存在论的关系要比认识论的关系来得更加基本。我们不是首先认识一个事物,然后再去思考它是否存在,而是这个事物本身已经和我们水乳交融了,我们和它存在为一个整体,只有在我们之间的存在论关系产生问题时,我们才会把存在论关系转为认识论关系。
讲得通俗一点,就是实践先于理论,实践先于认识。这是他在小木屋里得到的第一个启发。
小木屋给他的第二个启发,就是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。
当他在城市里、在校园里面进行哲学写作的时候,他处在人和人之间高度流动的状态里,一个思路很难贯彻下来。但在小木屋中写《存在与时间》的时候,他写下这样一句话:现在已经是深夜,山上刮着狂风,小木屋的屋梁嘎嘎作响。生活如此纯粹、简单,与灵魂一般伟大。
你想想看,这是你在城市里感受不到的,只有在野外,你才能感受到这种自然力量,听到自然的声音,你就可以感受到一种天人合一的神奇感觉。
在这种感觉下,你写下来的东西和你在城市里写下的东西是不一样的。你的东西不仅仅是你写出来的,也是你的环境写出来的,这个环境会渗透到你的笔尖,把情绪的场所加以改变。
1927年,《存在与时间》这本书就出版了。写完《存在与时间》这部大部头的海德格尔,以后的学术道路可以说比较顺畅。与之相比,此时的本雅明则深陷一个一个烂尾的学术大工程之中。
02本雅明
瓦尔特·本雅明在美学领域很有名气,而且他和另外一个哲学流派也有关联,这就是西方马克思主义。
而本雅明的故事,听上去就比较心酸。他一直没有获得体制内的教师职位,除了曾经在海德堡大学担任过短时段的教师以外,他基本上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在教师岗位工作过,所以他的经济收入一直很不稳定。而且他不是一个韧性很强的人,有时候做事有点吊儿郎当,为什么呢?才子气浓重的文人,浪漫的想法很多,执行力有点不够。
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,他为了逃避兵役耍尽了小滑头。比如在征兵体检的时候,他拼命喝咖啡,让心脏跳着跳着就很不规律;或者让老婆给他催眠,让他相信自己有坐骨神经疼。非常奇特的是,当你被催眠,相信自己有坐骨神经疼的时候,你的坐骨神经真的会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