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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内容为《十年一觉电影梦》对谈实录的部分内容,成为樊登读书APP的VIP即可获得全部内容。
樊登:
这次非常荣幸,请李安导演来讲讲您的《十年一觉电影梦》。您的这本书我读过,我觉得就是您写书和拍电影,有着同样的感觉,就是娓娓道来的,然后画面感特别强,很容易就带进去了,基本上这本书分两个部分,我不知道理解对不对,前一半部分在您拍电影之前,是生活,成长,然后一到拍电影以后,就基本上是以电影为中心了,就是每一部电影怎么样去解读。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,因为您拍电影,假如有一部电影,名字叫《李安》,您觉得这个电影的开场画面,应该是什么样?
李安:
呱呱落地吧,从那儿开始。我落地的时候,据我母亲说他们都很担心。因为那个脐带绕脖子,活不活都不晓得,反正迷迷糊糊的。应该是那么个印象吧,我觉得。有时候我太太说我,是不是你那个脐带绕脖子绕得迷迷糊糊的,有点像做梦一样。
樊登:
但您是家里的长子?就是父亲对您的期望是很高的。
李安:
对,有一点做梦的感觉。可能跟我做梦,不晓得跟脐带缠着脖子,有没有关系。
樊登:
您经常提到做梦这件事,就您觉得拍电影和现实生活,和您的人生之间都像梦境吗?
李安:
有的导演我知道他就是,梦境强到他可以就照着拍,我倒不是那种。我只是说人在该清醒的时候,感觉不太清醒,有那么一个感觉,恍兮惚兮的那种感觉。我觉得梦境跟我们的生活并不是虚实的关系,好像是混在一起的。就是对我个人的生活经验,就是梦境应该跟我是这么个关系吧,也可能我做电影感觉上是虚幻的。可是感觉它又好像比我接触的现实,可能还更真实一点,就是有这么一些感觉。
樊登:
我们看您的电影,会觉得您拍任何一个电影之后,都能够成为这方面的专家。比如说您拍武术,你会研究很多武术方面的东西;拍美国南北战争,会研究南北战争的东西;但是您小时候竟然不是一个学霸?这个让我很意外。
李安:
迷迷糊糊的。你过了宣传期我大概就忘了,这事都过去了。就是说我在上手的时候非常着迷,它就吸收很多,但我做后期慢慢地就淡出了吧。那宣传大家总来问你嘛,你总要说出一个所以然,所以就凭记忆大概还有七七八八讲一讲。有时候就一两分的就记得,过去其实也过去了。所以就在我的人生里面,自从做电影以后,好像是一幕一幕的戏这么过去,有这么个感觉,就那个恍兮惚兮,有这么一个感觉,很难讲。因为大家觉得,生活里面总是有现实,你的知识是一种现实,不是一种好像梦境一样,恍兮惚兮的,我这个人就有点恍惚。
樊登:
我觉得读您这本书会给很多现在非常焦虑的,很多家长莫大的安慰。为什么呢?就是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绩好,考最好的大学什么的,结果您竟然两次都没考上,然后小时候还经常被罚跪,老师还体罚,这个您还有印象吗,小时候被揍的那感觉?
李安:
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,教育方式。一种是有点像圆桌教育的那种方法,它是美国式的实验教育方法,就那个时候美国实验式的,跟很传统的中国的家教,就这么混起来的一个东西,后来就变成一个比较日式的那种教法,因为我到了台南,就是属于在台湾本省人,这是他们的一种老式那种教法,到现在也变了吧。
樊登:
就连您这样的乖孩子也要被藤条这么打?
李安:
就每个人都打,现在没有了。以前就这么回事。
樊登:
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,在您身上感受到的,您觉得对您的影响会有什么不同吗?或者哪个好,哪个不好吗?
李安:
我觉得各有各的道理,因为它是不同的系统。对幼小的我来讲,是有一些混淆的感觉,到后来也慢慢找到路子了,旧式教育也有它的道理在。每一种教育方式,都有它的道理在。然后它的道理的背后,也有爱心在,你不能说打骂教育,就完全从爱心出发,也不是,那中国过去也体罚对不对,也有更严的时候,所以不一而足。反正就是在我身上发酵,慢慢成长,然后就变成现在我这个样子。根据我的个性,又这么做了化学的融合。
樊登:
一直到美国,我看您有一章叫“解放了”,就是您去真的学了戏剧,学了导演以后,一下子觉得如鱼得水的那种感受。
李安:
对,主要是,那时候已经有感觉。我总是不是像美国那样,觉得跟人家平等,总觉得好像低了一级。搞演艺的事业,就在那个年代觉得稍微低了一点,做娱乐这种事情,不是像西方教育里面,他们把戏剧、影剧这种东西,不但是平等,而且非常的——就文化里面是一个很体面的事情。
它是一个很鼓励的方式。不是说你娱乐人家,而是说从娱乐这种精神的活动,演戏的方面,我们对人生有探讨,对人生有很多正面的这种提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