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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我们要讲《生活的哲学》。我知道很多人看到“哲学”这两个字就已经头疼了,说我这一辈子最怕上的就是哲学课。实际上,这是因为我们对哲学有所误解。
哲学分为两个门派,一个门派叫作经院哲学,一个叫作街头哲学。
什么叫经院哲学呢?就是那些让你听不懂的,在书里边绕来绕去的语言学、符号学、现象学等等,它是用来做学术研究的。
另外一派叫街头哲学。街头哲学是什么呢?像亚里士多德、苏格拉底、柏拉图这样的。苏格拉底最喜欢在大街上随便拦住一个他希腊的同胞,就开始跟他谈哲学问题,一直谈到对方今天对一个事产生了洞见为止。这就是街头哲学。
那么街头哲学和经院哲学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?这本书给了我一个答案。它说,如果没有学院的哲学,街头哲学将变得语无伦次。就是你没有背后可以去依靠的学术研究。但是如果没有街头哲学,经院哲学将变得无关紧要。就是为什么要学哲学呢?没有用。
这本书就是告诉我们哲学有什么用。我在读完这本书之后,脑子里面出现了一句话:如果没有哲学,你将撑不过那些艰难的岁月。我们的一生当中所要面临的痛苦和压力是非常巨大的,而哲学这个东西本身最核心的作用是让你的心变得更加强大。
过去的人的生活状态是非常痛苦的,因为你无时无刻都可能会遇上死亡。大家看过一个特别血腥的电影,叫作《暴帝卡尼古拉》,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,像那样的罗马皇帝是很多的。卡尼古拉有时候在斗兽场看表演,觉得没意思,老是人跟老虎打,不好玩。他就会突然要求把那个看台上的人都放下来,把一个看台上的贵族全都赶到场子里边去跟老虎们打,然后那些贵族就被吃掉了。他觉得很好看,很开心。
在那样的环境之下,你每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。没有哲学,你能够坚强地活下去吗?所以用哲学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,给自己找到一条让心灵变得更加强大的途径,是我们每一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一定要面临的问题。
所以今天我要跟大家介绍《生活的哲学》。它不是简单地告诉你几条原则,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的心灵自助类的书。它是一本哲学普及类的书,会给我们详细地介绍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西方哲学的几大门派,包括这些门派到今天的演变。
你会发现,我们在生活中很多的想法、说法,还有我们的做派,实际上都能够找到最根源的哲学的依据。我们在读书会里边介绍过孔子,介绍过孟子,介绍过王阳明,这样的中国传统的哲学家的思想,我个人的哲学也主要是建立在《论语》《道德经》《金刚经》之上的。但是在你了解了西方的哲学以后,你会发现,它跟我们现代的生活的联系竟然是如此紧密。
这本书的作者曾经得过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,抑郁症,焦虑,很痛苦,直到他遇到认知疗法的创始人阿尔伯特·艾利斯和亚伦·贝克,才好起来。他在采访艾利斯和贝克的时候,这两个人告诉他,他们之所以能够发明ABC法则——我们讲过这个东西,就是认知疗法——是因为他们受到了古代斯多葛学派的著名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的影响。
爱比克泰德讲过一句话。他说,人不是被事物本身困扰,而是被他们关于事物的意见困扰。你看,这句话是古罗马时期、公元55年出生的爱比克泰德所说的。
这句话引发了认知疗法。在ABC模型中,A是事件发生,B是你对这件事的看法,C是你的压力状况。如果一个人想要改变压力状况的话,你不能够从A出发,因为你无论怎么改变A,如果你对这个事的看法没有改变的话,你依然会有一个巨大的C的结果。所以要想让你的压力变小,唯一的办法是改变你的认知。这就是被一再验证的认知疗法的来源,它是来自于爱比克泰德的斯多葛学派。
而苏格拉底认为,你的哲学跟你的精神和身体健康密切相关。所以到现在为止,有大量的哲学家开始做一件事,就是把哲学带回街头,逐渐地让哲学重新回到我们生活当中,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像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的任何一个人一样,你必须得用哲学来强化你的心灵。这是一个强化心灵的途径。否则的话,你会变得脆弱不堪。你拥有再多的钱、再健壮的身体,你的心灵是脆弱的,你分分钟就被击打倒了。
所以这本书有一个原则,就是当你在看任何一个哲学门派的时候,你需要问这么三个问题:
第一个问题是,这个哲学门派里所讲的东西,我可以把哪些用在我的生活当中?
第二个问题是,我能够把这个哲学家所倡导的事情当作我的生活方式吗?因为有很多人就是生活在某一种哲学家的思维通道里边,所以你也可以选择说,我能不能够把这个哲学作为我的生活方式?
第三个问题是,这个哲学能成为一个群体,甚至是一个社会的基础吗?就是有的人大量聚集在一起,比如犬儒主义的人形成一个无政府主义的群体,享乐主义的人根据神秘主义和享乐主义形成一个群体,这都是有着哲学依据的。所以你在听每一个哲学门派的时候,你都可以思考一下,这个东西能不能跟我的生活产生连接和改变?
接下来,我们首先讲第一个,也是迄今为止在西方影响最大的一个学派,叫作斯多葛学派。
斯多葛学派这一章的标题叫《做自己生命的舵手》。什么叫斯多葛呢?就是Stoic。Stoic这个词本来的意思是古希腊街头有着漂亮雕刻的石柱子。那为什么用Stoic作为这个学派的命名呢?大量哲学家在那个石柱子的走廊那儿跟人聊天,跟别人讲他们的哲学,所以这个门派的人就被称作斯多葛学派。然后慢慢地,Stoic变成了坚毅的意思。在西方的词语里,会用这个词代表坚毅、坚定这些概念。
在讲斯多葛学派之前,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。在伊拉克战争的时候,1991年,有一个叫作科纳姆的女士,她是直升机军医,就是专门去解救那些坠毁的直升机的飞行员的。有一天,有一架飞机坠落了,然后他们就赶紧飞过去救那个飞行员。
结果很不幸,她也被当地的武装俘虏了。因为她的飞机摔了,所以她的胳膊、肋骨断掉了,腿上也受伤了,就是浑身受了特别严重的伤。然后,她被押送在了一辆武装卡车上。在颠簸的卡车上,那个押送她的伊拉克士兵就直接强奸了她。而且她身边还绑着她的同事,那个人无能为力,因为他是被绑起来的。在这个过程当中,她并没有因为强奸这件事痛苦,而是每一次身体的移动会造成骨折的地方疼痛,所以她有时候会忍不住疼得大叫。
结果那个士兵把他们扔下来以后,她的那个男同伴就在旁边安慰她说:“你一定非常痛苦,我觉得你非常坚强。”然后科达姆就和她那个男战友说:“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?我应该哭吗?”意思就是哭也没用。
后来她就被关在了战俘营里。她说,她在战俘营里过着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生活。因为她突然被剥夺了自由,她的一切东西都要由别人来决定,而且时刻都有可能被杀掉或者是怎么样。
后来很幸运,他们被营救了出来。再之后,她在美国的军队里给这些士兵们讲她这段经历的时候,讲了一句特别对的话。她说:“在那个时候,我最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,我会搞定我能搞定的事,但是我不会抱怨我搞不定的事。”
这个像不像《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》里讲的影响圈和关注圈?我能够做的是我影响圈里的事,我不会在我的关注圈里下更大的功夫。这就是斯多葛学派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。
后来她成为美国士兵综合健康课程的教官,就是专门给美国的士兵讲,怎么样去强化自己的心灵。在跟别人谈起自己在卡车上被伊拉克士兵强奸的这段生活的时候,她常说的话是:“被强奸并不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事情。”
这就是心态。所以当她有着一个强大的哲学的时候,你会发现,外在的敌人根本没法摧毁她,没法让她因为这么一次意外,因为这么强大的痛苦,就对自己的生命产生怀疑。她永远都会做那些自己能够搞定的事,搞不定的事不会抱怨。这就是斯多葛学派的一个非常核心的观念。
在斯多葛学派里,最著名的一个哲学家就是爱比克泰德。爱比克泰德是一个奴隶,他小时候就被他的主人把腿打断了,所以他是一个瘸腿的奴隶。结果换了一个主人以后,那个新的主人比较开明,允许他去学习哲学。他就在街上跟那些斯多葛学派的人在一块儿聊天,越来越相信这个东西。
后来,他得到了自由身,就开始到处传播斯多葛学派。他收了一个学生,这个学生很有名,叫马可·奥勒留。马可·奥勒留写过一本非常著名的书,是温家宝总理大力推荐的,叫《沉思录》。这个人是一个哲学家皇帝,爱比克泰德就是这个哲学家皇帝的老师。但他的一生过得非常艰难困苦,而这一切都是他训练自己内心的非常重要的手段。
在爱比克泰德的原则里,他认为,我们可以把世界上的事分成两类。一类是你不能控制的事。哪些事是我们不能控制的?我们的生命,我们不能够控制,你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死;我们的健康,我们很难控制;我们的财富,我们很难控制。我们的家人、我们周围的环境、我们所处的政府、我们的邻居、我们的孩子学习好不好、小孩作业写得快不快、我们跟我们上司的关系……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不能够控制的。我们甚至随时面临着死神的召唤,就像西藏人讲的,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来世哪一个先来。
但是我们唯一可以控制的是什么?大家可以思考一下,我们唯一能够控制的是人生当中的什么东西?爱比克泰德告诉我们,是我们的信念,我们的信念是我们唯一可以控制的东西。
爱比克泰德说,大量的苦难都是源于我们犯的两个错误。第一,我们试图向区域二中的某个外在的、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的东西行使全面的主权,继而当我们未能控制它时,我们感到无助、失控、愤怒、愧疚、焦虑或者抑郁。
第二,我们没有承担起对区域一,也就是我们的思想和信念的责任,而它们是我们能够控制的。相反,我们把自己的想法归罪于外界,归罪于我们的父母、我们的朋友、我们的爱人、我们的老板,归罪于经济、环境、社会等级,最终我们又感到愤愤不平,感到无助,感觉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、失控、被外在的环境摆布。所有精神疾病和情绪紊乱都源于这两种错误致命的错误。
大家好好听一下这两种致命的错误。第一种是你试图去控制你没法控制的东西,而且是试图全面掌控。你们知道一个人对自己的家庭、对自己的孩子全面掌控的那种感觉是多么强烈吗?买了保险还不够,还要去佛堂里边拜佛,让佛祖来保佑他,试图全面地掌控他。
第二个就是你没有在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上下足够的功夫,也就是你对这个事物的信念和看法没有下足够的功夫。那这时候我们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推卸责任,我们会认为这一切都怪那些不可控的要素,我们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变得更加可控,才能够减少我们身边的痛苦。这就是斯多葛学派的爱比克泰德给我们指出来的荒谬的地方。
所以建议就是:第一,别因为超出掌控范围的事自责。像科纳姆在卡车上被人强奸,这件事情不怪她,她没有什么好自责的,她没有必要说:“我今天如果不来这趟军事行动就好了。”这不由她掌控,所以你不需要为它深深地自责,不要为超出掌控范围的事自责。第二个就是不要拿别人当借口。
斯多葛学派的人把生活当中的每时每刻都当作训练的机会。比如大家都知道,斯巴达人是非常强悍的,他们从小就把孩子单独收养,弱小的孩子直接就让他死掉,让比较强悍的孩子在一块儿像猪一样地生活,然后看谁能够活得下来,这是极大的挑战。
在斯巴达人的信念当中,能够忍受外界的痛苦是最重要的修炼手段。所以有一个特别血腥的故事:一个斯巴达的少年偷了一只狐狸,把那个狐狸藏在自己的袍子里边,然后跟别人说话。他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袍子里面藏着一个狐狸,就非常正常地跟别人聊天。然后等到人们发现他袍子里有狐狸的时候,那个狐狸已经把他的内脏都吃完了。